席慕容散文《雁陣》
等我再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，我的火車正沿著萊茵河岸急馳著，對岸山上的古堡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孤獨。火車經(jīng)過羅累萊那塊大山巖的時候，我只覺得巖上長滿了太多的荒草。山巖默默地蹲踞在河的轉(zhuǎn)角，而那荒草就在月光下郁郁地?fù)u著。而我就想起了我在初中時學(xué)會的那首歌：“我不知道為了什么，我會這般悲傷。有一個舊日的故事，在心中念念不忘。……”
而我就又想到外婆的那一條河，和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些故事。雖然都是些平鋪直述的'，可是，它們總是一遍一遍地重復(fù)出現(xiàn)著，就像眼前萊茵河的水波;像昨天阿爾卑斯山上的積雪一樣;很溫柔而又很悲哀地呈現(xiàn)在我的周圍。我想，人類已經(jīng)是一種很孤獨的動物了，假如再沒有這些舊日的故事來陪伴;再沒有些親愛的人讓我去思念;再沒有那無邊的大地在等待著我的歸去;那么就算走遍天涯，我也再不能獲得“存在”的意義了。
我的這篇雜記也許該在這個時候告一段落了。我的丈夫說：“你寫的東西太以小我為中心了。”不過，我想，這個世界就是由無數(shù)的小我構(gòu)成的，就因為小我有一份感情，大我才會產(chǎn)生一股力量。雁陣能夠不停地飛過八千里的天空，還不就只是因為每一只大雁都有一顆思?xì)w的心而已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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